中午吃飯的時候, 顧老二打著哈欠起床了。他昨天送顧大伯母去鎮上看大夫，徹夜沒回來，直到今天早上才回來的。一個晚上沒睡，顧老二的臉上也透著疲憊 。

吃飯的時候, 顧奶奶問：“老大家的情況如何了？”說起來, 顧大伯母昨天自己滑倒見紅了，因為村裏的李大夫不在, 所以顧大伯才心急如焚的找顧老二, 讓顧老二趕著牛車送顧大伯母去鎮上看大夫了。

顧老二道：“孩子總算保住了，不過得吃幾天藥。還有就是大夫說大嫂的肚子太大了, 以後生孩子可能也會有情況, 讓她別再補身體了。”

顧靈聽到，想起了古代人很多難產的例子, 其中不少是孩子補的太好太大生不出來了，最後一屍兩命。

想到這裏，顧靈打了一個冷戰。就是現世裏生孩子，母親也等於去了半條命, 更何況是古代？那簡直就是在鬼門關裏闖。

屈氏聽了，忍不住道：“娘您可不知道, 大嫂真的是隔山差五的吃肉, 比我們家吃的還勤。我看小蘭也沒見長肉, 大哥也沒見長肉，這大房的肉都長到了大嫂的身上, 她現在整個人圓滾滾的哦……”

顧奶奶沒好氣的白了屈氏一眼：“我離開才半個月, 離開前我就知道她已經圓滾滾滾的了。”

屈氏：“……”好像還真是。“那我待會兒給大嫂去送幾個雞蛋？”雖然兩家已經分的幹幹凈凈了，可畢竟不是斷親，過年的時候兩家一起的年夜飯還是在吃的, 現在出了事情，就是左鄰右舍客氣的也會拿幾個雞蛋去看一下，更何況他們兩家還是同根的。

顧奶奶沒有意見：“家裏雞蛋多，你多拿幾個去吧。”桃水村百來戶的人家，今天幾乎家家戶戶都送了雞蛋過來，所以這會兒他們家的雞蛋有幾百個呢。這天氣雞蛋是不耐放的，與其放臭了不如給老大家的多送幾個過去。“我跟你一去去。”顧奶奶想了想又道。以前說到大房她就煩的很，好像天生不對付似的，但現在倒是沒有這種想法了，“家裏的菜也多拿一點過去。”老大家也就一畝地，能種多少菜？

屈氏：“哎。”

顧靈：“我也同你們一起去吧。”聽顧奶奶要去大房，顧靈雖然不擔心，但也想去看看。

於是午飯後，顧家婆媳孫女三人去了大房。

顧家大房裏，大家正在吃飯。

“老大……”顧奶奶一到大房門口，就大聲道。嚇的顧大伯趕忙從屋內出來。

“娘，您咋來了？您快進來坐。”顧大伯臉色憔悴，整個人沒什麽精神。昨天這一折騰，他也不好受，心裏擔心不說，他顧著大也顧著大的肚子裏那個小的。

顧奶奶讓屈氏把兩籃子的東西拿進去：“來看你媳婦，給你們拿了雞蛋和菜過來，你媳婦怎麽樣？”

顧大伯受寵若驚：“娘，雞蛋您留著自己補身體吧，我們家養的雞多，不愁雞蛋吃的。”他們的雞確實養著多，雞蛋是他們家主要進項之一。可就是如此，顧大伯平時自己也舍不得吃雞蛋。

顧奶奶：“瞧你那樣兒，就不像不愁雞蛋吃的樣子。”

顧奶奶這話很實誠，也很諷刺。

顧大伯憨厚的笑了笑：“我不喜歡吃雞蛋。”

“可拉倒吧。”顧奶奶走進屋內。沒看見顧大伯母的身影，她自然是躺在床上的。昨兒差點流產，今兒哪裏能下床？顧蘭和顧小蘭在吃飯，顧二蘭去了彭家私塾當女工了。說起來，顧二蘭去彭家私塾當女工，還是朱策向私塾推薦的，彭家女子私塾反正要找女工，朱策這邊有熟人，自然是更加放心些。

“奶奶、二嬸、顧靈。”顧蘭見二房的人來了，便起身叫人。而眉宇間很是平靜，像是對著家裏的鄰居一樣，不再有絲毫的波動了。

“奶奶、二嬸、靈姐姐。”顧小蘭也跟著叫人。

屈氏：“哎，這雞蛋是給你們娘補身體的，這些菜給你們吃，你們給搗騰出來，這籮筐我得拿回去。”

顧奶奶點點頭，眼神都不帶在她們身上停留的。

顧蘭看向籮筐，籮筐裏的菜很多，對他們來說，的確是需要菜。而菜下面的雞蛋也不少，足有三十來個。

盡管顧蘭已經能平靜的面對二房的人了，可是見他們送來雞蛋和菜，她還是有些意外的。其實，她早已想通了，以後權當親戚走著，平日裏也不會有交集，逢年過節的送個禮就行。

顧蘭道：“謝謝奶奶，謝謝二嬸。”她沒有繼續吃飯，和顧小蘭一起把籮筐擡到廚房裏，把菜拿出來堆放到一邊，再把雞蛋撿出來放在籃子裏。

“大姐，好多雞蛋和菜啊，夠我們吃很久的。”因為家裏地少，所以菜也少。平日裏他們吃菜也是很節省的，有些菜都是用雞蛋跟人家換的。不過，鄉下人很多人家的菜也不多，因為他們更喜歡種糧食，菜沒有糧食金貴。

“嗯。”顧蘭點點頭，又笑著道，“晚上多做兩個菜，讓吃個痛快。”

“那太好了。”她笑的傻兮兮的。

顧蘭看著她的笑，不由的道：“傻姑娘。”小妹看上去沒有二妹聰明。也許是隨著她的重生很多都改變了。二房變了，二妹也變了，甚至她娘也變了。唯一沒有變的，大概就是她爹吧。和上輩子一樣，每天只知道幹活。

但是同樣的，在那些改變的人中，最讓顧蘭冷心的是她娘。

不過，有什麽關系呢？她啊，現在想的很透徹。自己存點錢，多學點東西，嫁給朱策之後不讓他丟臉。

顧奶奶和屈氏還有顧靈進了顧大伯母的屋子。她躺在床上，床上放著一張小桌子，小桌子上放著她的午飯。

顧大伯母在房間裏就聽到了外面的說話聲，知道是顧奶奶和屈氏來了。

“娘、弟妹、靈兒，你們來了。”顧大伯母的臉色有些蒼白，“我這情況就不起來招待你們了，等改天我身體利索了，再請你們過來坐坐。”

顧靈驚訝的挑眉，之前進來的時候，她沒怎麽註意顧大伯母，這會讓聽這語氣，她才發現顧大伯母變了很多。

要說現在的顧大伯母也不是分家前的顧大伯母了，分家前的顧大伯母畏畏縮縮的，整個人很沒有存在感，就是女兒被欺負了，她也只會說忍一忍就好了。可是現在的顧大伯母卻不是了，分家之後將近九個月的時間，大房都是她當家的，顧大伯是個不管事的，顧大伯母手裏拿著銀子，底氣越來越足了。這九個月的底氣加起來，到如今，她看見顧奶奶已經不是從前那樣磕磕巴巴的不敢說話了。

顧靈心想，分家之後，恐怕整個顧家改變最大的就是這位大伯母了，可真是人不可貌相，海水不可鬥量。

顧奶奶抿著的嘴動了動：“你就安心養胎吧，什麽招待不招待的，哪有你身體重要。”

不，分家最後，還有一個人變化很大，那就是她奶奶。但是，她奶奶的改變和顧大伯母的改變是不同的。她奶奶是因為條件好了，手裏有錢了，心寬體胖了，所以不再僅僅算計了，再加上她在眾人心中有出息了，所以她奶奶就想的開了。而顧大伯母的改變，相當於奴隸翻身做主了。

顧大伯母：“謝謝娘。”接著她又道，“娘，我聽蘭兒說，你們要在村裏建學堂啊？”今天村裏有事情宣布的時候，她去不了，當家的昨天照顧了她一晚上太累了在休息，所以是兩個女兒去的，回來就把這事情告訴她了。她當時的心情是無法想象的。同時，還有一抹壓不住的苦澀。

二房都有錢到每年可以給村裏資助五十兩銀子了，而他們大房呢？連五十兩銀子的存錢都拿不出來。想到這裏，她甚至生出一絲想法，那將來她肚子裏的孩子去念書之後，二房會資助嗎？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，她也不敢多想。

顧奶奶道：“你也聽蘭兒說，這還有假？”

顧大伯母癟癟嘴，最後擠出一句話：“那挺好的，以後等我肚子裏的孩子出生之後，也能去村裏的學堂念書了，希望她將來能像靈兒一樣有出息。”

顧奶奶習慣性的道：“那不可能，咱們顧家再也出不了像乖寶一樣聰慧的子孫了。”

顧靈：“……”

屈氏：“娘說的有道理。”

顧靈觀察顧大伯母，發現顧大伯母聽了這話也沒有生氣，好似也覺得她奶奶說的有道理似的。而且她也附和了：“可不是，誰家能出個像靈兒一樣聰慧的孩子，那是祖墳冒青煙了。所以我肚子裏的孩子只要有靈兒的一點聰慧就夠了。”

顧靈給顧家、給整個桃水村帶來的沖擊力是很大的。所以說不僅顧大伯母認同顧奶奶的話，怕是整個桃水村的人也都會認同的。所以大家不求生個跟顧靈一樣聰慧的孩子，只求有顧靈的一點點聰慧。

顧靈再厚的臉皮也有點不好意思了，她道：“大伯母也可以讓小蘭去學堂裏念書。如果她有天賦，說不得這個年紀還能努力一把，如果沒有天賦，那我們姑娘家多認識幾個字，多懂一些算術之類的，將來嫁人之後，也能讓婆家高看一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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